在西方國家,“惜命如金”,“珍視健康”,是西方人公認的最高生命價值理念。“馬革裹尸”,“戰(zhàn)死疆場”是我們中國人所認為的最高生命價值的體現(xiàn)。認為這是英雄的思想。現(xiàn)在,我們把這兩種觀念來做一個比較后,會認為西方人的生命價值是一種貪生怕死的活命哲學,這兩種在安全文化上的差異,導致了中國人對生命的忽略和輕視,導致了從企業(yè)領導到企業(yè)職工“要錢不要命”現(xiàn)象的盛行。為什么我們的觀念就不可改一改呢?要知道如果我們不用“馬革”來“裹尸”,也是可以同樣取得勝利和成功的話,那我們何必要冒這種“英雄主義”的險呢?要知道“戰(zhàn)死疆場”固然令人敬佩,可“保存有生力量,然后戰(zhàn)而勝之”又何嘗不是一種策略。這就是我們東方文化與西方文化的差異。換言之,應用在安全管理上,西方人由于固守“生命誠可貴”的理念,所以時時事事小心,在“安全第一”的前提下工作,處理問題寧愿多“走彎路”也絕不會讓它危及生命。在這種前提下,您說,他的安全系數(shù)與我們的安全系數(shù)誰的要高一些?在這里我要鄭重聲明一點,我并不是一味鼓吹“西化”,但在“安全意識”上我們得向西方學習,不折不扣的學習。不是嗎?我們有些同志為求所謂的“實效”,耍“小聰明”,“走捷徑”。結(jié)果事故率遠遠超過西方。說細一點,這也是我們的煤礦事故率高于西方國家的原因之一。
煤礦的生產(chǎn)始終與安全緊密的聯(lián)系在一起,安全工作的總體部署始終與每一個人緊密聯(lián)系在一起,個人的安危始終與家庭和企業(yè)聯(lián)系在一起。對于企業(yè)來說,一個人出了事故只是整個企業(yè)的局部出了問題,換句話說只是企業(yè)局部的痛;而對出事人的家庭來說,這種痛苦是全方位的,最直接的就是意味著家庭經(jīng)濟收入的銳減,嚴重的甚至危及家庭的基本生活,還有家庭成員所擔負的精神壓力,這才是“痛中之痛”,不是嗎?我們的一線職工,多數(shù)是家里的“頂梁柱”,是家里唯一的生活來源。一旦他們倒下,這些家庭就會一步滑入“赤貧赤弱”的痛苦邊緣。他們倒是走得來去無牽掛,可留給我們礦工家屬的就將是無窮無盡的痛苦日子。是啊,痛苦日子,日子苦啊,苦得遠遠超乎常人的想象。
在我礦就有這樣一戶家庭:家里有一個長子和一個女兒,妻子是家屬,丈夫是井下的采煤工,他連續(xù)多年被評為礦先進生產(chǎn)工作者和生產(chǎn)標兵。
1983年1月26日,對于大多數(shù)人家來講這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,可對于這個家庭來說,卻是一個極其陰暗,永生難忘的日子。這個家庭的丈夫在井下上班打炮眼時,打到了上一個班沒有引爆的遺留在炮眼內(nèi)的炸藥,也就是俗稱的“瞎炮”。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,把這個家庭的幸福留在了地球的深處,也致使這位多年的礦生產(chǎn)標兵,先進生產(chǎn)工作者左眼球被摘除,從此,雙目失明,終生殘廢。當時他的一對兒女,長子四歲,女兒兩歲。瘦弱的妻子在天昏地暗的痛哭之后,不得不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之中挑起整個家庭的重擔,以一個女人所難承受的體力勞動,到矸石山揀煤,到非法小煤窯上車裝煤,以求用這樣的方式來貼補家用。一方面要照顧年幼的子女,一方面還要照顧自己那已成殘廢的丈夫。每當摸著妻子骨瘦如柴,老繭縱橫的雙手,曾經(jīng)象鋼鐵一樣的丈夫如今沒淚也“輕彈”,卻經(jīng)常從他那沒有眼球,干癟的眼中沽沽流出。他的兩個尚還年幼的孩子,因他的原故,不得不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中艱難的成長,其中的辛酸冷暖至今想來仍覺后怕。低微的退休工資和妻子用血汗換來的養(yǎng)命錢,根本不能滿足兩個孩子的學雜費和生活費。雙目失明的丈失也摸索著幫別人做一些象編織凳子和門簾的“瞎子活”來補貼家用。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(xù)到他們長大成人。而這一晃就是二十年。二十年啊,這樣二十年的光陰足可以讓人銘記一生。
不是嗎?這個家庭在這二十年里就這樣默默地承受著巨大的精神痛苦和物質(zhì)悲苦,這漫長的二十年,對于一個普通的礦工家庭來說,是一個孤苦無助,風雨飄搖的漫漫苦旅!而對于身處其中的那些不諳世事的孩子們來說,那更是一個總也無法抹去的記憶。
我所講的,是一個真實得無法再真實的故事。而那個故事中的“小男孩”,就是今天站在這里演講的我。作為他們的兒子,我深情的愛著我的父親和母親。作為一名礦工的后代,我也同樣深情的愛著養(yǎng)育我的礦山,也愛著千千萬萬的礦工們,因為他們是我的父輩和兄弟,他們可親而又可敬,可愛而又可憐!
我要對他們說,同時也要對在座的各位說:安全,不僅是你個人的事,安全所包含的東西太多太多。